【叶翔】追星狗
*看题目会不会觉得是小鲜肉番外呢并不是（被打
*1.5w，现代非原著向，狗血ooc预警（是真的狗血ooc我不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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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在B城金融中心20层自己的办公室度过了27岁的生日。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手指敲击键盘发出的声音，简洁而有力，没有一丝疑滞。时钟迈过零点时，叶修向屏幕右下角瞟了一眼，手指顿了顿，停下手头的半年度地产债分析报告，站起身来。
他跨过一地彩带和蛋糕碎屑的狼藉，随手捡起一支同事们离去前留下的喷式雪花，朝空中按了按。瓶中还剩些化学制品，五彩的人造泡沫喷薄而出，像落地窗外城市夜空的霓虹，造出一秒热闹光景，又无声落地。
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在沙发上坐下，一只手点燃香烟，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瓶子。生日的第一分钟，他在等待一份特别的礼物。
微博特别提醒那滴的一响就是信号，叶修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回桌前，深吸了一口气，按亮手机屏幕。
转发，评论，点赞，收藏封面原图，试听打榜，一气呵成。
“好听，太好听了，给我们孙翔大大疯狂打call”，他刚把孙翔新歌的链接转发到朋友圈，评论提示中的数字便立刻疯涨起来。
“……”
“这首歌不错啊，封面也超级有艺术感”
“您老还喜欢他呢……真长情……”
“哇，组长竟然也追星！我朋友也喜欢孙翔，哈哈，感觉和组长的距离拉近了！”
“老叶，咱低调点成不？注意你的人设”
“老叶的人设早就崩完了好吗，甭劝了”
叶修笑了笑，随手挑了几条回复，又切回打榜界面。
许多稍微了解B城金融圈子近年八卦的人，都曾听说过一则趣闻，说是启悦投资最年轻的项目组长，B城最优秀的债券分析师之一叶修——是个追星狗。
特别真情实感的那种。
“次次都深更半夜上线新专辑，除了你也是没谁了，浪费了多少黄金宣传时间。”后台休息室，孙翔的经纪人David低头刷着微博，看着孙翔新专辑主打歌不断飞涨的评论转发和播放量，设想着若是这波宣传能在他精心安排的时间上线，该是何等盛况，心头一阵滴血。
“哦。”孙翔答得漫不经心，双手扶着单反的镜头，不断移动着调整视角，直到取景框中出现经纪人肥壮的身躯，才嫌恶地放下相机，开始一封一封地翻阅粉丝来信。
5月的尾巴上，他刚刚发行了自己的新专辑，从20岁回国出道开始，一年一张，到今年，已是第四张。
新专面世并非忙碌的暂停，而是忙碌的开始。
早上4点起床，上午拍摄一组杂志大片，下午又要录制一档无聊但足够大牌的访谈节目，一路马不停蹄。
为了做一件想做的事，而忍受一堆不想做的事，要是换做从前的他，恐怕根本无法理解，现在竟也已经适应。
孙翔不是主持人通常乐于采访的那个类型，他话不太多，态度虽称不上糟糕，但有种粉丝称之为“酷”的冷淡，考虑到他的风格，也惧于对方狂热粉丝的威势，节目组在快问快答的访谈环节，倒没有安排什么刁钻问题。
“新专辑有什么特别之处？”带着宣传性质的问题不可或缺。
“新歌挑战了很多不同的风格，也合作了优秀的制作团队，封面是我自己的摄影作品，希望大家喜欢。”孙翔的回答果然也是中规中矩。
“讨厌的食物是？”问问生活习惯也无伤大雅。
“西餐。”
“初恋的年龄是？”感情问题可以问问，但必须适度。
“14岁。”
“哇哦。”主持人惊讶了一下，努力按住深问的冲动：“那最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呢？”
孙翔短暂地犹豫了片刻，垂下眸子：“……会弹钢琴的类型吧。”
常规的问题，却意外得到一个爆点，主持人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一脸会意，台下粉丝的尖叫声则差点冲破屋顶。
唐柔，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浮现在每个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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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品牌部的小姑娘走进茶水间时，叶秋正在为自己冲一杯速溶咖啡，通宵工作在他眼下添上一抹疲惫的阴影，却丝毫无减他的魅力，他将嘴边的茶杯放下，向对方打招呼，笑容斯文，动作优雅，迷得两个小姑娘脸色绯红，争先向他搭话。
“公司要请代言人了，知道吧？”助理Mandy神秘道。
叶秋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他全心全意只想知道手头的项目什么时候告一段落，好让他回家睡觉，但出于某种绅士的自觉，他还是习惯性作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谁啊？”
“现在还不能说吧？”Fiona嗔怪地用手肘顶了顶自己的同事，态度却也并不认真。
“叶秋不会说出去的，是吧？”Mandy向叶秋投来一个含情的眼神，“就是最近很红的那个啊，孙翔。”
叶秋用尽了全部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没有将口中的咖啡喷出来。
“就你嘴快，”Fiona不甘示弱，补充道：“下周三就要官宣啦，孙翔应该会来公司录制宣传片，你有喜欢他的朋友吗？我可以帮你要签名哦。”
叶秋手中的咖啡热了又凉，睡意已经无影无踪。的确，他工作的这家互联网公司非常知名，孙翔嘛，也是正当红的小鲜肉，强强联合，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怎么会……那么巧呢……
犹豫再三，他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
“下周？上次不是说了，去波士顿做投研啊。”电话那头，叶修懒洋洋的声音和纸张被翻阅时的沙沙声一起传来，显然正埋首于工作。
“一定要去？”
“……哟，还舍不得我啊？”翻阅声停止，叶修的声音带上一丝促狭。“一周而已，哥会想你的。”
“呵呵，”叶秋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有美女老板陪伴在侧，估计您老也没时间想我。”
“差不多得了啊。”叶修收了笑意，一本正经道：“谣言止于智者。”
叶秋咬咬牙，正准备进入正题，却听对面继续道：“哎对了，这两天记得打榜啊。老规矩，微博每天转发二十次。哥哥会检查的。”
来了！又是这种让他拿不准这人是彻底放下了，还是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态度！叶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哥……我想问你……成为这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你就真的甘心了吗？”
“甘心啊。”叶修的回答来得很快，不带一丝犹豫，好像他的问题像1加1等于几一样幼稚。
“……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你的负担了。”叶秋说。
“傻小子。”叶修笑了笑，笑声里有种哄小孩似的成分，很温柔，“你什么时候是我的负担了？”
直到听筒中响起忙音，叶秋也没能再次开口。
算了，这个影帝，懒得管他！他无奈地捏了捏有些发酸的鼻梁，一边暗骂着，一边却还是飞速给对方发了一条微信，然后将手机啪地一声扣在桌上。
消息到了，爱来不来，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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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在群里刷到孙翔最新行程的时间，比他收到弟弟微信消息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他关上正热闹讨论着偶像新代言的群聊，又在微信上回复了一个叼烟的表情。
因为几次航班恰巧同时延误，B城机场人满为患，就连VIP休息室都不能幸免，叶修抽走了书架上仅剩的一本读物，一本刊载娱乐圈大小新闻的杂志。
上面的封面人物是孙翔，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样子冷冷的，没什么笑容，但还是十分好看。
“呀，是孙翔，里面还有访谈！”刚拿到手的杂志还没捂热，就被同行的女同事抢走，飞速翻到了孙翔访谈的页面。
“喜欢的类型……会弹钢琴的妹子？”那女同事看了几眼内容，捧着脸评论道：“这是在说唐柔吧？娱乐圈难得的会弹钢琴的气质美女啊。他们刚拍的那部偶像剧，超级般配，超级感人，肯定是因戏生情了。”
“那可不一定，哥也会弹钢琴啊。”叶修很讨嫌地凑上去。
“是吗？”老板Celie本正在笔记本上聚精会神听了这话，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双眼在精致的假睫毛后面闪着似笑非笑的光，“那怎么公司年会上推三阻四的，不肯上去表演表演？”
“小时候没钱学不下去，后来放弃了。”叶修半真半假地笑笑，“怕勾起伤心往事不是。”
“唉，”女同事很感同身受似地叹了口气，“对啊，人生的际遇可真是说不清。咱们叶组长好好一个钢琴家的材料，现在成了金融民工，这个孙翔不也是，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开过摄影展，在国外读的也是摄影系，现在不也是当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明星？不过都挺厉害的就是了。”
叶修从对方手中接过杂志，手指轻轻拂过封面上有些皱起的边角，随口答道：“啊。是金子，在哪都发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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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的第一场摄影展名为“14”，顾名思义，是在他14岁那一年举办的。
彼时叶修刚上高一，家里有个和孙翔同年，正处于人憎鬼嫌中二期的弟弟，理所当然地不屑于参观这种在他看来只是有钱小屁孩瞎胡闹的所谓艺术，奈何当时的女朋友为种种噱头所惑，到了不陪着她来参观就要分手的地步。
分手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有力度的威胁，但他还是来了，可没想到，手也还是分了。女孩子哭泣着离开现场，留下对他自交往以来冷漠态度的指责，也不知道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多久，说出来竟然如此掷地有声，衬得叶修简直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叶修插着口袋站在展厅正中一副巨大的冰川照片面前，心想还好，起码影展倒还不错，不算白来。
身后穿来快门的咔嚓声，叶修回过头，身后的人也正放下镜头，四目相对。
镜头背后的这张脸，他刚刚才在展馆入口处的照片上见过，少年人清丽的五官很是吸引目光，让周围长篇大论的介绍变成一团团模糊的黑影。
14岁的少年走近了两步，抬起头盯着叶修，他的眼睛清亮，眼神却像极夜冰川，流光中也浮动着冰渣，声音也是冷的：“你刚才和女朋友分手了？”
叶修有些尴尬，激愤中的女孩控制不住音量，竟然把人家展览的主人给招来了：“嗯，不好意思。”
“那就和我在一起吧。”
叶修一愣。
男孩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笃定，像在等待一个早已确定的回答。
不过想想也正常，这孩子的优秀太过显眼，是与生俱来，他一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到大不曾尝过被拒绝的滋味。
而叶修……也不打算做第一个。
一见钟情，两厢情愿，世间种种情动不过如此，他也只是凡夫俗子，又怎能拒绝。
在一起后，叶修才发现，孙翔的人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完美。他的早熟和敏感来自于破碎的家庭：早逝的母亲，富有却喜怒无常的父亲，心怀怨怼的继母，所以，他的作品里很少有人类的出现。“人类都是丑恶的。我只拍你。”他说着，却把相机不怎么温柔地推到一边，从琴凳上爬到叶修的大腿上，拉下他的脖子亲吻，眼角的冰渣融化成一滩春水。
明明没有得到过多少爱，孙翔却并不吝于付出爱，他的爱不用去角落搜罗发现，就这么直接又炽热着簇拥到叶修眼前，像赤手捧着炭火。
他曾那么喜欢摄影，也曾那么喜欢叶修。
但人生际遇无常，或许说变也就变了，变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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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八年，视线再一次和孙翔对上时，叶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对，有什么好心虚的！何况周围那么多星星眼的妹子，他也不一定是在看自己。果然，再抬头时，孙翔的视线已经移开，继续和工作人员说着话，仿佛真的没有认出他来。
复杂的情绪漫上叶秋心头。
星期三，孙翔如约而至，出现在他公司，而叶修也还是选择飞去了波士顿。这一刻，叶秋几乎觉得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毕竟要是让叶修本人来面对他们家爱豆这冷漠的眼神，还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然而午休时，被大明星一个壁咚堵在消防通道里的那一刻，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好久不见。”
“叶修在哪儿。”八年不见，孙翔连一句寒暄客套也不愿意讲，声音里有些不太明显的颤抖。“我等一下还有工作，时间不多……拜托了，告诉我。”
离得这么近，不是在电视中看到，叶秋才对他长高了许多这一点有了实感，以前明明只是个才到自己鼻尖的豆丁而已，可现在平视过来时，竟带着几分迫人威势。
他变了很多，可提到那个名字时眼神中的光芒却一如既往。
叶秋忍不住扶着额头笑起来，叶修啊叶修，你倒是甘心做那千万分之一呢，可你的这颗星好像不甘心啊。
他在孙翔没来得及再逼问前，飞快报出一串地址，那是波士顿玫瑰酒店的所在地，说完后，他仿佛卸下心头一块大石，语气轻快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叶修落地后他硬缠着对方要来的地址，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孙翔点点头，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喂，没记恨我吧？”叶秋靠在墙上，对着他的背影问。
孙翔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没有。为什么？”
叶秋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果然没变，好事也罢，坏事也罢，对于配角的戏份，他的记忆力总是有限。他无奈地补充道：“也别记恨我哥，行吗，他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孙翔的脚步顿了顿，这次没有回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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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在一万米的高空睡着了。
机票是在航班起飞前两个小时买的，登机前手机的听筒里满是David崩溃的怒吼。是冲动，也是蓄谋已久。
睡梦里他漂浮在半空中，看着14岁的自己站在琴室窗外，呆呆地注视着钢琴前那个少年清瘦的背影。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却没能再忘记那琴音。
再次看到那个背影时，同样的琴音立刻像风暴般席卷了他的大脑。他忍不住抬起相机，让那背影融入到他面前巨大的冰川照片中，平生第一次，升起了想要拍下一个人类的冲动。
叶修转过身来，而孙翔看见自己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的蠢样。
初恋像烈酒一样让人沉迷。
他们约定要一起去美国读书，一个做世界上最厉害的钢琴家和作曲家，一个做世界上最厉害的摄影师，也许不能在同一所学校，但理所当然要住在一起。
孙翔收到自己理想中的艺术学院发来的破格录取邀请时，恋人的笑容比那封烫金字体书写的书信更让他觉得珍贵。
他为了语言考试焦头烂额，叶修就熬夜整理厚厚的知识点笔记；他因为焦虑而失眠，叶修就开着手机的扬声器，一遍遍地弹着肖邦，直到他睡着；他不喜欢西餐，叶修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没关系以后我做给你。
他是那么好，甚至比孙翔想象的还要更好，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每当孙翔问起他的情况，常常只能得到几句温柔的敷衍。
答案揭晓得突如其来，不喜欢西餐的孙翔，在父亲定的那家西餐厅里看到了他的完美无缺的神。
神微笑着坐在那架庸俗的白色钢琴前，为食客们弹一曲肖邦。
叶修大概也看到了他，琴音只是凝滞了一瞬，便流水般继续下去。
他靠着走廊的墙对他说抱歉，说家里出了问题，我不能陪你出国了。
明明不是你的错啊，为什么你要道歉？
孙翔眼睛发酸，被可能失去神的恐惧所淹没。
他说你缺钱我可以给你啊，多少都可以，不要放弃好不好，说了很多遍，没完没了，声嘶力竭。
叶修被他缠得没办法了，笑着说：“那好吧。”
孙翔看着16岁的自己破涕为笑，高兴地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笑容傻兮兮的，带着对未来的全部期许。
他想这个梦真好啊，可惜，为什么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不能把这当成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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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市中心的玫瑰酒店迎来一位英俊而忧郁的东方客人，他来了有几个小时，没有办理入住，只是安静地坐在大厅中，盯着大门的方向，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在等人。
晚上十点左右，那位客人终于站起身，大约想要活动一下筋骨，却突然定住，顺着他的视线，酒店领班Sophie看到了另一个英俊的男人，他脚步不稳，目光摇晃，看上去正勉力保持着清醒，不过好在，一位美丽的女士快步跟了上来，用她纤细的臂膀支撑住他，使他免于摔倒的命运，Sophie走上前去，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得到否定的回复后，她帮他们按下电梯，然后走开，等到她再想起另一位忧郁的东方客人，试图寻找时，对方早已经不在原地了。
夜晚的波士顿街头有点冷，孙翔2天没洗澡了，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飞机上囫囵吞下的那点食物早就消化干净，肚子里空荡荡的，很是凄凉。
但他还是觉得不应该哭。
对，他不应该……很多事情都不应该。以前他从没想过，原来在他任性的24年的人生中，有那么多值得后悔的事情。
他不应该在看到叶修被扶进电梯时还抱着侥幸跟上去，那样也就不用在电梯门关闭之前，看到女人踮起的高跟鞋尖，和叶修低着头，大约算是温柔的侧脸。
他也不应该凭着一串不知真假的地址就坐上飞机，那样也就不用在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和几个小时的枯坐后，等来一个戳破他所有不切实际幻想的画面。
也许在更久以前他就错了，他压根就不该回国，不应该每年发什么劳什子的专辑，不应该以为只要站在有光的地方，叶修就总会看见他，总会找到他。
要是叶修根本就不想找他呢？
他早就换了手机号码，不回复自己寄去的信件，也不再联络他们少有的几个共同的朋友，他明明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只有傻子才能脑补出他的种种苦衷，款款情深，一遍一遍把最苦的画面嚼出甜味来。
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非要亲眼看到了才能明白，才能甘心。
再没有什么比自作多情更可笑的了。
他并没有再一次失去叶修。
他早就已经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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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拒绝用他的钱出国，孙翔只能找到住校的叶秋，想让他帮忙说服叶修，要离开时却正撞上门外的叶修。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表情是孙翔从来没有见过的冷。
“哥，你真的出去打工了？家里的情况有这么糟？”见他过来，被蒙在鼓里的叶秋立刻急着求证，可叶修却听都不听，直接把他推了出去，锁在门外。
“你够了吧，孙翔。”他说，暗涌的情绪隐藏在平静之后。“我们两个的事，别把叶秋扯进来。”
孙翔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叶秋对叶家的现状了解多少，发现说漏了嘴时，本来还有两分心虚，可叶修对弟弟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偏袒却莫名激怒了他：“要是你肯听我的，我干嘛要找他！”
“听你的？”叶修看着他，薄唇拧出一个讥诮的微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决定别人的人生？”
孙翔脸色发白地后退了一步，从认识以来，这是叶修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明明没有这么想，叶修难道不知道他的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对，我是决定不了你的人生！”他忍下受伤的情绪，“但是钢琴呢？！钢琴你也要放弃？”
“当然不会。”叶修耸耸肩，表情中不再带着他提起钢琴时一贯的温柔，“那天在酒店你不是看到了？”
“我又不是说这个！你这么有天分，怎么能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叶修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发出一声嗤笑：“在你眼里，没有钱出国学音乐，只能靠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的家伙，都是自甘堕落，对吧？王子殿下？”
带着嘲讽的陌生称呼让孙翔不知所措，他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要是不能去最好的学校，就是在浪费你的才华啊……你要是不想要我的钱……我也可以先贷款给你……就，就当是我的投资！”
“我想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叶修向后靠在身后一张桌子，像是有些疲惫。“我的答案是不。”
“那，那你还可以申请到奖学金啊……”
“……孙翔，”叶修打断他，“你知道你爸爸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孙翔愣住不知如何回应。
“不知道吗？那你总该知道，一台莱卡相机，800mm焦距镜头多少钱吧？”叶修看着神色迷茫的男孩，闭了闭眼睛，语气几乎是严厉的，“你不喜欢他。可你要感谢他，让你可以不顾一切去实现梦想。”
“…………”
“戳中你痛处了？你可以靠你爸爸，可我不行。我可以跟你走，那我弟弟呢，我爸妈呢？我要让他们过怎样的生活？”
“只要你别放弃钢琴，我……”孙翔的大脑一片混乱，下意识道。
叶修忽然大笑起来，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你是不是想说，他们你也一并负责了？我家的债，你大概也想着一起还了吧。”
在孙翔不知所措的目光中，他的笑容渐渐冷淡下来：“孙翔大大，你可真让我感动啊，打算包养我吗？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叶修你特么还会说人话吗！行啊，我包你，你以为我包不起吗！”孙翔用力踢了桌腿一脚，桌脚猛然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积蓄的委屈和怒气让他眼角发红。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没脾气的小绵羊，是叶修驯养了他，卸下他坚硬的外壳，然后在柔软的地方刺上一刀。
叶修沉默了几秒，说：“算了。分手吧。”
孙翔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往外走，步伐仓皇。他根本没办法回应这句话，他甚至没有办法理解。
“孙翔，”门关上之前，叶修在背后叫住他，声音听上去模糊而温柔，“我以前，是不是让你产生了你很懂我的错觉？”
“如果有，抱歉了。”
16岁的孙翔选择把耳朵堵起来，懦弱地逃开。
24岁的孙翔顾不得司机诧异的目光，在异国的出租车上蜷缩起来，眼泪埋在膝盖上面。
他从来就不懂叶修，却又总也不愿意相信。
走到今天，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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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一行人降落在B城的时候，B城才刚刚下过一场绵绵的细雨，夜空被冲刷得干净而明澈，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项目进行得顺利，老板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美丽：“大家回去都有事吗？我请客吃夜宵！”
众人纷纷响应，只有叶修微笑道：“有点累，我就不去了。”
“别呀，叶组长，”几个下属嘻嘻哈哈地起哄：”这次投研你最辛苦了，你不去，我们可不好意吃啊。“
“哎呀，你们就别挤兑老叶啦，”一个女同事严肃地打断他们：“你们没看到啊？刚一下飞机微博就给我推送啦，老叶的爱豆刚和唐柔承认恋情了，你们就让他独自伤心一会儿吧。”话说到最后，她也维持不住表情，噗地笑了出来，拍了拍叶修的肩膀：“节哀。”
“啊啊啊啊，不是吧！”几个女生赶紧掏出手机来吃瓜，然后纷纷对叶修表示了同情，说归说，一伙人谁都不信叶修拒绝夜宵的原因会这么肤浅，本来嘛，都是成年人了，追个星，还能真情实感希望自己和偶像终成眷属不成？更何况，叶修追的这还是个同性。
“是啊，回家哭会儿。”叶修说，语气里有两分自嘲。
他自己这一说，大家更是不信了，又再笑闹了几句，便也不再纠缠，只当他是真的累了。只有Celie的视线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叶修视线对上她，也不移开：“怎么着老板，我今天特别帅吗？”
“嗯，是挺帅，忧郁帅。”
叶修对她笑了笑。
香烟的火星在黑暗中一亮一灭，呼应着落地窗外阑珊的霓虹，他不清楚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这是他抽的第几根烟。烟灰掉落在面前价值不菲的钢琴琴盖上，像砂砾掉进不动声色的湖面，没能引起叶修一丝在意。
这台钢琴是他去年从家里搬来现在的公寓的，也是当年父亲的公司破产，还欠下了可观的债务之后，叶修所保留的唯一一件昂贵的资产。
都说人穷志短，高二上半学期的那个寒假里 ，叶修的志和他所拥有的时间变得一样短。他整天在忙，白天学习，晚上打工，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所谓未来。
母亲并不同意他去打工，甚至声泪俱下，发过很大一通脾气，但叶修在固执这一方面像极了父亲，认定了的事，就再无转圜余地。
后来，打工的事惊动了父亲，几个月来，他每天都在忙于处理手头繁杂的烂摊子，常常到深夜才回家，那天却到得很早，他向叶修问起他准备申请的音乐学院和需要的材料。他的皱纹变深了，鬓角也发白，但背脊还是挺得很直，他的那种尊严和气势大概是要带到坟墓里去的，无论什么样的打击都带不走它们。
叶修知道，为了实现儿子的理想，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他拉过老头儿的肩膀，抱了他一下，以一个类似老朋友的亲密姿势。
“不了吧，”他笑着说，“也没那么喜欢。”
去他的理想吧，他想，对哥来说，这个坏脾气的中年人可重要多了。
学会抽烟也是在那个寒假里，那几个月，叶修学会了挺多事，抽烟是一样，和鱼龙混杂的社会人打交道是一样，对孙翔撒谎是另外一样。不得不说，在这几件事上，他还都狗日地挺有天赋。
当然，要不是孙翔当时全心都扑在准备出国上面，叶修也未必有自信可以瞒上他半年多，他太专注了，那种为梦想努力的样子像个发光体，熠熠生辉，叶修只是远远望着就觉得心动又心悸。
可是这么喜欢摄影的他，却在饭店的后巷里拽着叶修的衣服，急切地对他说“要是你不出国，那我也不出了”。
他在天平的两端毫不犹豫地选择奔向叶修，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可惜到底没能得到相同的回应。
知道孙翔去找了叶秋时，叶修的心里确实是生气的，叶秋当时正在准备中考，已经住校了一个学期，家里的事，他和父母都一致同意先不要告诉他太多，孙翔一个外人，凭什么擅作主张？可推开门，看到他的男孩转过来，脸上带着惊慌的表情时，却只剩下满心酸楚。
他能怪孙翔什么呢？他什么也没告诉过他，他却还是满腔孤勇而来，只为了赌一个可能，一个属于叶修的可能。他多么勇敢，又多么委屈，自己理应摸摸他的头发，抱住他柔声安慰，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叶修不能，他必须把那个说着“你不出国我也不出”的孙翔伤得遍体鳞伤，才能让那个熠熠生辉的孙翔留下来，他们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选择放手，才能让对方得到圆满。
……狗日的，在伤害孙翔这件事情上，他竟然也是如此天赋卓然。
手机屏幕不停地亮起又变暗，群里对偶像公布恋情的议论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悲痛的有，咒骂的有，含泪祝福的也有，两个主角都是当红的明星，拥有大批疯狂粉丝，敢于做出这样的公开，担得起一句孤勇，甚至让不少好事者都猜测两人已经好事将近，那张公开的微博截图像病毒一般飞速扩散。
唐柔V：嗯。【笑脸】【笑脸】//
孙翔V
我只拍你【心】@唐柔
配图是一张有些虚焦，却充满温柔的照片，女孩子坐在钢琴前望着窗外的天空，背影安静而柔美，金色的阳光为她披上一层轻纱。
孙翔喜欢摄影，是粉丝里人尽皆知的事，他也曾说过，他从不拍人，是因为还没有遇到过让他想拍的人，所以，这一张照片，对于他来说，与最深情的表白无异。
叶修倚着琴凳缓缓滑到地毯上，正如当年孙翔离开以后他支撑不住双脚，不得不靠着桌沿蹲下来一样。
他猜测自己应该觉得庆幸，那时候他没能给他的回应，到底有别人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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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休息日，叶修前一天睡得晚，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才被惊醒。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人，坐直身子拍了两下脸才接起电话。
电话是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打来的，8年前，父亲公司的债务到了紧迫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卖掉那间住了十几年的别墅，是这位老朋友慷慨解囊，高价买下了这间房子，后来，家里的境况有所缓解，也一直与这位患难朋友保持着往来。
“叶修啊，最近很忙吧，都没来看看高叔叔？”
“看我，这阵子都忙晕头了，”叶修说，“早该去看望您了。”
“哈哈哈，没关系，年轻人是该拼一些。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今天就过来一趟吧，正巧你阿姨最近翻出了些东西，我觉得应该交还给你。”
“什么东西？”
“你来看了就知道。”
带着好奇和一点莫名的不安，叶修起床收拾了一番，饭也没吃，下楼买了些保养品，便驱车向家里的旧宅赶去。
两个老人将他迎进屋子里，安排他在沙发上坐下，高阿姨打开客厅茶几下的抽屉，取出一打信件似的东西放进叶修手里，“叶修啊，你记不记得你家门口有个邮箱，当时我们搬来的时候，邮箱是锁着的，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没去管，昨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到了钥匙，就打开邮箱看了一眼，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不少东西，阿姨看了一眼，都是寄给你的……说来挺对不住你的，唉，你自己看吧。”她有些难过的样子，摇了摇头，站起身离开，把叶修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抓着手中一沓有些发黄发旧的纸张，叶修心如擂鼓，从刚才第一眼看到这叠纸片时，他就已经认出了最顶上的那张照片，那样的构图和光线，影调和色彩，对于他来说，特别到这世上绝无仅有。
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叶修越翻越快，到后来手都开始发颤，不小心把其中一张掉落在地上。他俯下身，想捡起照片，却在看到那张照片的背面时，猛地直起身子，膝盖上其余的照片全部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全部洒落在地，他却像只能看见眼前一寸光景一般，看着照片一动不动，那里用清秀的字迹写着：
“20x1年11月4日，洛杉矶的雪下得好早。
对了，我怎么那么蠢啊？寄了四五张了，才发现没写我自己的地址！！！这样你怎么回复我啊！地址：xxxxxxxxx。”
16岁的男孩笔触幼稚，一笔一划倒也写得工整，叶修却像认不出上面的字一样，看了很久很久。回过神来，他慌乱地把地上散落地照片一一捡起，按照来信时间放好，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的珍宝，它们的确是他的珍宝。
“20x1年12月8日，兔子在雪里蹦跶，好好笑。
好吧。你没回复我。那你把新电话告诉我也行啊！气死我了，你不回我我就一直寄，烦死你！”
“20x2年12月25日，圣诞节了，学校竟然租了只驯鹿放在校园里，天了噜。
喂，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可我都不生你的气了啊。”
“20x3年4月6日，又来黄石公园了，拍不腻。
今天舍友对我表白了，为啥？我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啊。我告诉他我有对象了，虽然他跟我说要分手，但我没答应啊。”
“20x3年12月2日，看这金光灿灿的招牌！！！
导师给我介绍了一个有名studio的实习工作，哈哈，没办法，人太优秀了。你注意到了吗？我成年啦。”
“20x4年4月16日。一朵花。
实习挺累的，不过感觉离你更近了一步。我好想你。”
“20x4年5月29日。云彩。
我好想你，生日快乐。”
“20x4年10月29日。一本书。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照片一共有几十张，最早的来自八年前，最晚的是四年前，孙翔寄了四年，断断续续，他拍下身边所有美丽的，有趣的景色，分享给他最想要分享的人，却从来没等到哪怕只言片语的回复。
“20x4年11月8日。你家大门。
叶修我回国了。原来你搬家了啊。太好了，你不是故意不回复我的。”
照片停止在这里，而几个月之后，名叫孙翔的年轻歌手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个人专辑，专辑在春夏之交发行，封面却是一座落雪的城市，看上去美丽又孤独。
客厅从明亮变为昏暗，夕阳的余晖将叶修长长的影子映在地板上，他对于时间的感觉变得迟钝，胸腔里的绞痛却变得分外鲜明，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每年5月29日固定发行的专辑，他总是情愿把那当成一个巧合，害怕如果不这么做，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后悔会把他撕裂。
可是那时候的孙翔，又有多痛呢。
不，孙翔并不害怕疼痛，他曾以为他已经伤到他了，以为他会跑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可他勇敢又坚定的王子殿下，哪怕满身是伤，血流不止，却还是选择笑着走向他，一次又一次。
只是现在，让他忘了疼痛的，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给了他八年的时间，执拗地等着，等着他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他却还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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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情，犹如坐上了过山车一般。
这个孙翔办事能不能靠点谱了，前脚刚火急火燎地问了自己哥哥的地址，后脚就在微博上公布恋情？这什么操作啊？还是说，他在去找哥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叶秋左想右想不能想通，连工作都静不下心来，只好给叶修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道：“呃，哥，你在波士顿……挺好的哈？”
叶修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何出此问？”
“就是，咳咳，有没有碰上什么不速之客啊，熟人啊，意想不到的展开之类的……”
“……什么意思？”
“就是，”叶秋不擅长跟自己的哥哥打太极，索性摊开说道：“有没有碰到你爱豆？”
叶修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为什么应该碰到孙翔？”
难道孙翔问了地址，却没有去找哥哥？叶秋有些疑惑地想，却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在公司遇到孙翔，又把叶修的地址吐露给对方的事交代了出来，末了问：“你不会生气我没提前告诉你吧，我也是怕你失望嘛。”
“我现在就不失望了？”叶修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呃……”叶秋心虚地望着天空。
“行了。没什么。谢谢你告诉我。”
挂上电话，叶修把视线移向面前的电脑，又试图盯着手边的报表，几次三番都无法集中精力，最后烦躁地把手中的钢笔丢到一边。
他的心情远不像刚才电话里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孙翔来了，还是没有来？如果他来了，为什么没有出现，如果没有来，又为什么要问他的地址？
这又跟他突然宣布的恋情有什么关系？
一直到下午和Celie做报告的时候，他都还是心神不宁，连着搞错了两个数字。
“不好意思，状态不好。改到明天再碰吧。”他合上笔电，收拾起资料，简洁道。
干练的女上司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靠近了些，带着笑意道：“是吗，那我可以自作多情，认为你的状态不好，是因为我吗？”
叶修的第一反应是疑惑，过了两秒，才想起来些什么，只是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答复，只好保持沉默。
不等他做出反应，Celie已经退了回去，重新回到她得体的姿态中。
“好吧，答案昭然若揭，我确实自作多情了。”她说。“其实那天晚上你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那天晚上……叶修的记忆其实有点模糊，晚宴上陪着客户喝了太多的酒，饶是他经过近几年的千锤百炼，已经算酒量了得，也还是醉得不轻，只记得摇摇晃晃间，被一副并不强壮的臂膀搀住，勉强进了电梯，依靠在电梯的墙壁上，他闭上眼睛，却被突然靠近的的香水味道刺激得转开脸，下一刻，一个柔软的吻印在侧脸上，让他瞬间清醒。Celie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叶修却无法给予她任何多于一句“早点休息”的回应。
“感激厚爱。”叶修斟酌着说。
Celie笑了笑，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以三十多岁的年纪做到如今的位置上，心智和意志力都超乎常人，早已不会轻易为任何事所动摇。“叶啊，你是公司第一个破格录取的本科生，还记得吗？你刚进公司的时候，同事们都在传言你是我的小情人，我压力不小啊。”
叶修无奈地笑笑：“知道。”
“我确实一直很欣赏你。”她看着叶修的眼睛，表情真诚又直率，“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我破格同意你实习转正，帮你，提拔你，和私人感情无关，只和你的能力有关。”
“我知道。谢谢。”
“这么自信？”她勾起嘴角，尽管掩饰得很好，却还是显出一分苦涩，“再告诉你一件你恐怕不想谢谢我的事吧。”
“那天晚上，我扶你进酒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很像你爱豆的人哦，他好像也看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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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做了一回真正的追星狗。他顶着Celie促狭的表情，把这几年一天没有休过的年假一口气全请了，带着单反加入了孙翔的前线粉丝群，开始做一件小女生才会做的事：追行程。
Celie和叶秋的话两相印证，一瞬间让他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这不可能是错觉，孙翔公布恋情和他在波士顿的那一晚之间只差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算不是百分之百有关，至少也不是毫无干系。
大概，也许，他的王子还并没有放弃他。
叶修像沉睡了八年，一朝醒来那样清醒和轻松。
想和孙翔见面，或许其实还有无数种其他的方法，可想见他的念头一经燃起，便无法扑灭，叶修没有办法再等，他情愿从一个小粉丝的位置做起，只要能……多看看他，就这么远远地，不打扰地守护他，看着他的小爱豆在奔忙的行程里或神采飞扬，或迷迷糊糊，心都能柔软得冒起泡泡。他没有打算以粉丝的身份和孙翔见面，害怕吓到他，但有一回，他觉得孙翔可能看见他了，尽管人潮汹涌，他也戴了口罩，但孙翔一瞬间怔忡的眼神，却令叶修一阵心悸。
叶修不太确定孙翔有没有认出他来，但却很快就在孙翔的粉丝中拥有了不小的知名度，只因为几张忘记戴口罩而不小心被其他前线拍到的照片。男粉难得，像叶修这样帅的男粉更加难得。
这样下去，孙翔大概很快就能发现自己的存在，就在叶修打算想办法直接和孙翔见面的时候，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却找上门来。
唐柔的经纪人。
叶修和唐柔约在一处隐秘的咖啡馆见面，他不太清对方的目的为何，但情绪却异常平静，他已经做好了最没下限的打算，就算孙翔真的和唐柔在一起了，他也会不择手段把他抢回来。
“你就是叶修吧？久闻大名。”年轻清丽的女孩摘下墨镜。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叶修有些意外，孙翔的粉圈里，并没人知道他的真名，提起来都以“那个帅哥男粉”代替。
“我听孙翔喝多了的时候说的。”她直截了当道。“还在他的钱包里，见过你的照片。”
叶修愣了愣，什么话也没说，等着她的下文。
“听说你也会弹钢琴？还弹得很好？”女孩用有些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弹一曲，如果我能认可，我就把他还给你。”
叶修二话没说，站起身走到店中央那台黑色钢琴前坐定，弓起手掌，踩上踏板，随着第一个黑白键按下，明亮的音符便像无数展翅欲飞的蝴蝶般扑面而来，虽然因为疏于练习而有些不熟练，但那优美而灵动的韵律感已经说明了他罕见的天赋。
“确实很出色。”一曲结束，唐柔的眼神中多了两分尊重，“不过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的。”
“哥也就是吓吓你。管你认不认可？他认可我就够了。”叶修回到她面前，做出个不大认真的威胁表情。
“哈哈，你果然很有趣，怪不得让他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呢。”唐柔笑了笑，向他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初次见面，我是孙翔的朋友，唐柔。”
“叶修。”叶修和她握了握手。
“孙翔的前男友。”唐柔补充道，“也许还会是未来男友。未免你误会，我刚才说的朋友，是真正的那种朋友，前两天他发的那条微博，只是我请他帮我一个忙罢了。”
虽然早就设想过这种可能，此刻得到了证实，还是让叶修狠狠松了一口气：“哦。干嘛让他帮这种忙。”
“我想吊一个人出来。”她耸耸肩说，“没想到她没出来，却把你吊出来了，也罢。算我做了一桩美事吧。”
美事？哪里美了？叶修想起那个让他几乎得了心肌梗塞的晚上，有心骂两句脏话，却还是好涵养地忍住了。
“别急着骂我。”唐柔似有预感似地笑笑，把一张看上去是名片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到叶修面前。“我可以补偿你。星期三下午2点，我约了他在这里见面，这儿的老板是我朋友，清场也好，布置也罢，你可以随便支使他。”
叶修心里一动，拿起那张名片，然后微微张大眼睛。
这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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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在夏日里全副武装，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地走进那间美术馆的时候，有那么一秒忘记了对唐柔的诅咒。
这间美术馆他本来都快不记得了，可踏进来的一瞬间，熟悉的回忆便汹涌而来。
这里是他第一次开摄影展的地方，也是……第一次遇见叶修的地方。
气闷的感觉让孙翔立刻掏出手机，打算打给唐柔取消这次可笑的“约会”，可这家伙却死活不接电话，无可奈何，他只好走进唐柔说要碰头的那间展馆，打算跟她打声招呼再走。
工作日的美术馆人不多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怎么也不该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唐柔，是一个只看背影，就让他鼻子发酸，眼睛发红，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的人。
“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室内同样明显。
那个男人也听见了，他转过身，看见自己时，似乎屏息了一瞬，然后绽开一个微笑：“孙翔。”
孙翔转身就走，他太害怕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身后的男人没叫住他，这点微小的体贴，总算还能让他的背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是自己选择站住的。
美术馆里到处挂着本日展出的照片，因为没有原片，很多照片被放大后变得模糊不清，但孙翔却无法假装不认识他们。
除了在某个年久失修的老旧信箱里，他们再也没有在任何地方展出过，却都是他十几岁时最得意的作品。
看样子，隔了八年，这些照片总算到了他们应该到的地方，而那个每天期待着他们被回复的少年，却早已经长大了。
他长大了，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懦弱地逃跑了，叶修也不行。
孙翔转过身，平视着那个站在一副最大的城市雪景照片前，一步未动的男人，说：“叶修。”
“你长高了。”叶修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孙翔听见对方声音发紧，像是要哭了，“但你别哭了，好吗。”
谁哭了？我哭了？你做梦吧。他想，拼了命地克制着面颊上痒痒的感觉，怎么也不肯用手去擦。
叶修叹了口气，走到孙翔面前，犹豫了一下，递上一张纸巾。
“我听说，你女朋友跟你分手了？”他说。
“你，你说什么呢？”孙翔抽着气，瞪了他一眼。
“哦，还没有。不过我想她很快就会告诉你了。”
“……”
“那就和我在一起吧。”
熟悉的台词颠倒了角色，让孙翔的脑子有些不清醒，等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含义，下一刻，他猛地推开叶修，像只被毒蝎子蛰了一下的小兽，眼睛里是满满的防备和不可置信。
“我不知道你在波士顿看见了什么，”叶修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但事实是，什么也没有。从你走了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永远都不会有。”
“不管你在我身边，还是不在，我都只会看着你。”
他曾以为，也只能看着，就像看着遥远的天幕上，唯一仅有的一颗星星，虽然无法靠近，却也已足够慰藉。
可是他错了，那颗原以为遥不可及星星，宁可从天宇坠落，在大气层中擦得遍体鳞伤，也要不顾一切地拥抱他，他又怎能不为他张开双臂？
“我不会奢求你立刻答应。让你等了那么多年，我赔给你。等多久都可以。等一辈子都可以。”
孙翔大声抽噎着，终于放弃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胡乱抹着脸上怎么也流不停的泪水，叶修想靠近些，为他拭去眼泪，岂料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孩却先于他迈出一步，忽然发力狠狠拽住他衬衫的衣领，将他的面容拉近：“我才不要你的一辈子！你……钢琴……呜……混蛋……我……”
“为什么？”叶修一怔，“你还希望我继续弹琴？”
“废话！因为钢琴是你的梦想啊！”
在他因激动而破音的尾音里，叶修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才能遮住眼眶中渐渐漫上的雾气。
年少的时候，谁都以为梦想就是一切，是神至高无上的恩典，他也曾像孙翔一样，在梦想和自己之间，替对方做出选择。
到今天他才发现，这选择，竟是比梦想本身更要珍贵百倍、千倍的东西。
“我的梦想？”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伸出手，将面前的男孩紧紧抱住，抚摸着他瘦削的背脊，将吻落在他湿润的脸侧。
“已经实现了。”
我的梦想是一颗年轻的星星。
多幸运，在错失了那么多年以后，还能再次把他抱在怀中。
END
哎，报复社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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